AO3:Tako345

【盾冬】Special Coverage/02

半AU,史队x记者詹

 *巴基接到任务,要给刚成为美国队长的史蒂夫写一篇专题报道。


01



02

从小到大史蒂夫辨人的能力都非常出众。

十岁时他曾对母亲说,隔壁新搬来的单身汉布朗是个坏蛋,那时大人们都不相信他,因为布朗先生在银行工作,会友善地和每一个经过他窗前的人打招呼,还收养了一只流浪猫——所有人都认为布朗是不折不扣的好人,除了史蒂夫。直到有一天,布朗先生将大家存在银行里的血汗钱全部卷走,人们才终于相信了他的话。

因此史蒂夫认为,即使他和巴恩斯相处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也足够有理由确定,巴恩斯一定是他见过的最有魅力的人。而可怕的是,随着谈话的进行,巴恩斯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史蒂夫对于“有魅力”这个词的认知。

他们在酒馆找位子坐下之后,史蒂夫便开始询问巴恩斯有关战事的问题。

他们讨论了美方和敌军交战的最新战报,以及总部近期的武器研发计划,对于为制造超级士兵而发明的血清也谈论了不少。史蒂夫发现巴恩斯对战争局势的解读有着许多独到之处,作为亲身经历过战场上交火的记者,他的观点和态度都比一般人更加理智而尖锐。这着实令史蒂夫敬佩不已,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本子上。

喝完一轮啤酒,巴恩斯正讲到兴头上,当史蒂夫问及战场上是否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件时,他迅速扯起了衬衫,露出侧腰上一道足足五厘米长的伤疤。

“那是我被德国人俘虏的第三天,和另外几个士兵一起被关在小黑屋。”巴恩斯用手比划了一个方形,“屋子很小,最多只有几个平方。他们不给我们吃的,只送过一次水。我以为他们会很快猜到我是记者,这样的话我一定是第一个被拉出去枪毙的。”

史蒂夫紧张地看着他。

“不过还好,他们认定我只是个普通的下等兵。在被抓之前,我把相机埋在了军营前面的一棵橡树旁。”巴恩斯狡黠地笑了笑,“当天晚上我们打倒守卫逃出来,我就凭着印象跑进树丛,但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对。德国人正从后面追上来,一起逃跑的人都劝我不要理会相机了,但这怎么可能!”他放大音量的同时拍了拍胸脯,“没人能从巴恩斯手上拿走历史!”

“最后你找到了?”

“费了点功夫。”巴恩斯端起酒杯大灌了一口,液体湿润在他柔软的唇瓣上。“德国佬的子弹在我肚子这儿划拉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个不停。操他的,可真疼!”

史蒂夫想说抱歉,但听见巴基爽朗的笑声,又不由地弯起嘴角。

他不是没见过那些在战场上负了伤的人,或者说,从来没人能完好地离开战场。每一天,神情疲惫的士兵们拖着身子回到布鲁克林,源源不断的,就像迁徙的候鸟。他们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有些人试图像参战前一样生活,有些人抓紧机会挥霍好时光,但更多的人永远无法逃离枪火带来的阴影。

缺胳膊少腿,死里逃生,地狱门前走了一遭。

这在战争年代绝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少有人能够笑着将这些故事讲述出来。

巴恩斯将袖子挽到了手肘之上,一边讲着一边越凑越近。酒馆里的温度确实是太高了,史蒂夫想。不然就是他们酒喝得太快,才让巴恩斯那动人的细长眼尾泛起了红色,脸颊也是。

“还有一次,”他快速扇动几下睫毛,却掩盖不住绿眼珠里显而易见的显摆,“我的子弹全用光了,敌人像野兽一样朝我扑过来。但是你猜怎么着史蒂夫?我用这对拳头照样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史蒂夫忍不住大笑,而巴恩斯甚至抬手抹了抹溢出眼眶的几滴泪。

“这还不算完呢,最厉害的一回,我和士兵们一起趴在雪地里整整两个小时,凌晨,风很大,我们冻得全身都没有了知觉,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好像随时都要断掉。”

他绘声绘色地讲着,用故事吸引着史蒂夫。

“指令下达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立刻开枪,身体已经不受大脑的指挥了。”巴恩斯摆出握枪的姿势,“果然大部分人射偏了,位置一个接一个地暴露,我们无法完成任务,只好撤退。”

他朝史蒂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凑前。

“那是一次可怕的失败,我也是,因为没拍下任何有用的照片。但我为自己骄傲,史蒂夫,真的。”像是嫌史蒂夫挨得不够近,巴恩斯伸手扶住他的后颈将他拉到面前。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在了一块儿。“两把枪,每颗子弹都命中。”他带着酒精味的气息喷在史蒂夫的唇边,“如果不是我的话,整个小队——整个,我们都得死在那儿。死在没人知道的鬼地方。”

“嗯。”史蒂夫呆呆地应了一声。

巴恩斯讲完了,却没有放开他。他只好就着这个姿势望进巴恩斯近在咫尺的双眼。他毫无防备地撞进那片好看的绿色,就像他在绘画书里见到的湖泊,广袤又宁静,湖水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质。

史蒂夫望着他,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遥远的战场。他们正在埋伏敌人的行军,所有人的衣服上都铺盖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冰雪。很冷、很渴。风吹动干枯的白桦树,发出凄厉的叫声,视野很模糊,因为太阳只在灰色的天际线撕出一点缝隙,刚好够他们分辨人物的轮廓。

史蒂夫眨了眨眼,又看见穿梭在树木间的子弹,嵌进肉体迸出血色的冰渣。他还看见了巴恩斯。他的胸前挂着相机,手上拿着枪,腰间还有一把。他跑在队伍的最后,双腿像敏捷的鹿一般迈开落下,快速地踏过雪地。他的枪法确实很好——至少在史蒂夫的想象中——是的,他没浪费一颗子弹,精准利落,优秀得就像一名真正的士兵。

他还想再多看些,看巴恩斯在帮助大家撤退后露出欣喜又甜蜜的笑容。但那对绿眼睛突然闭上了,将史蒂夫与寒冷的雪夜分离。

“巴恩斯先生?”史蒂夫尴尬地开口。

该死。

他早该发现巴恩斯喝醉了的。

 

 

 

史蒂夫不擅长照顾人。

通常他只是日复一日地被人照顾。他生病、养病,好了没多久就又开始生病,期间还要被小混混揍上几次。他病多久,母亲就必须照看他多久,除去有的时候,母亲为了两人还能吃下一顿饭,不得不外出工作。

这时史蒂夫就只好自己照顾自己了。但这照顾也仅限于乖乖地躺好不要乱动,毕竟他连下床烧一壶开水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童年很艰难,十四岁以前都是这么难。

等到他的身子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日子却还是难。他卖过报纸、当过邮递员,也做过玩具店的临时工。他依旧容易生病,只是次数没那么多。他挣的钱总是不够。母亲想和他去公园散步,可他周末也要工作。

他一直是被照顾和担心的那一个,即使注射血清变得强大,临行前反复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母亲的眉毛也仍然皱得那样深,在额间形成一道无法消除的沟壑。实际上,史蒂夫很少见她舒展过眉头。

他把巴恩斯轻轻地放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为他脱下皮鞋和袜子。

或许这不是唯一的选择。

在他搀扶着巴恩斯走出酒馆的时候,那儿的老板叫住了他们。他认识巴恩斯,显然,还对巴恩斯喝醉的状况十分了解。

“要去楼上的房间吗?”他敲着桌面问道,“我们有一间房,快成巴恩斯专用的了,每次他喝醉以后都睡那儿。”

“每次?”

蓄了一把大胡子的老板点点头,朝他怪笑,“我们不收他房费,从不。他在我们这儿挺出名的。”

史蒂夫没时间追问这个“出名”是什么意思。巴恩斯的双腿在地面上根本站不稳,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也老是向下滑。史蒂夫搂着他的腰以防他摔倒,他便顺势将头靠在史蒂夫的颈窝,垂落的发丝蹭的他下颌发痒。

“或者你把他带回去也行。”大胡子老板瞄了一眼巴恩斯,见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都泛着淡淡的红色,“姑娘们说他醉了很能闹腾,你得看着点儿。”

“好的,没问题。”

史蒂夫礼貌地道谢,在他的注视下推门离开。

就算他再迟钝,也注意到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了,像是狩猎者发现了可口的猎物,牢牢抓着巴恩斯不放。

史蒂夫可以理解。他觉得巴恩斯很有魅力,自然其他人也会这么觉得,那么他在姑娘们中受欢迎也是理所应当的。

令史蒂夫不安的是,这些目光中也有不少是指向他的。赤圌裸、裹挟着欲圌望,像要把他硬生生地看穿。他从未受过这样让人难为情的注视,在意识到自己的步伐前,就已经慌慌张张地将巴恩斯带回了住所。

此刻,史蒂夫回忆着母亲照顾他的做法,为巴恩斯盖上被子,然后接了一脸盆热水,浸湿毛巾替他擦脸。

巴恩斯的皮肤很细嫩,半点不像在战场待过的样子,稍微用力就能在脸上留下红印。史蒂夫小心地用热毛巾擦拭他通红的脸颊、鼻尖,以及下巴窝。期间巴恩斯轻声地哼了几句,眼睛紧闭着,腮帮子鼓起来费力地吐着音节。史蒂夫以为自己弄疼他了,赶紧撤回手,但巴恩斯只是砸吧一下嘴,翻了个身睡向另一侧,被子在他的大腿间卷成一团。

史蒂夫笑着叹气,握住巴恩斯的膝盖向外分开,掀起被子重新摊好,掖住边角,确保他不会着凉。

临时分配的住处里只有一张床,床具也仅有一份。史蒂夫不想在外过夜,打理完毕转悠到卧室外,望着沙发出神。

换作以往,睡在除床之外的任何地方绝对能让他患一场大病。无论冬天还是夏天、无论盖多少条毛毯和被子,他冰凉的手脚总是难以发热。但现在,他喝不醉酒,深秋里只穿一件短袖也丝毫不觉得冷,睡沙发只是小事一桩。

然而等他蜷起腿勉强将自己塞进沙发,才终于开始怀疑做这些事的必要性。

睡在房间的这个男人,几小时前于他来说还是完全陌生的。史蒂夫觉得,或许他们可以称得上朋友了,却又不敢肯定。他不擅长照顾人,更不擅长与人建立关系。他知道朋友、爱人和敌人分别代表着什么样的关系,但未曾深切地体会过。

他深刻感受过的只有来自母亲的爱,这份爱仿佛不会枯竭的溪流,浇灌他的心灵,教会他如何拥有勇气、如何维持正义而不落入黑暗之中。他身上一切美好的品质都来源于母亲,是她让正直和善良成为了他身体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史蒂夫从不后悔离开家乡,但他确实舍不得母亲,并为自己不能留在她身边而深感不安。这种愧疚和懊恼在他梦里交织着,让他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安稳。可如果他有幸,只是如果,他能和巴恩斯成为真正的朋友的话,一定会觉得幸福和快乐。因为巴恩斯让他在乡土之外的地方感到了熟悉,他温柔外表下隐藏着旁人难以想象的强大,这一点和母亲很像。

窗外突然开始下雨,水珠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史蒂夫闭上眼准备入睡,果然黑暗之中又一次浮现出了母亲的面容。她的蓝眼睛总是忧愁,像雨水,也像房顶青蓝色的炊烟。史蒂夫看着她,扯出一个微笑,对她说,“放心,我不会有事,我每个星期都会给你写信。”

母亲点点头,转身离开。她的步子很缓慢,鞋子在泥土里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一直蔓延至视野的尽头。史蒂夫追着她,喊她,可她不回头。她明明走得很慢,但史蒂夫就是追不上,只能瞪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似乎噩梦即将占据他的睡眠了,和前几个夜晚一样,他在梦里感到挫败,醒来后胸膛发闷,空虚感像哮喘一般令他难以呼吸。

不过今晚,梦境变得不同。史蒂夫听见了呼喊,遥远的、细微的声音,执着地在他耳边盘旋。

“史蒂夫…史蒂夫…”

他停下来,母亲也停下来,但那声音没有停下,还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史蒂夫,史蒂夫,好像那是什么好听的歌谣。

他怔住,发现不知何时,面前站了一个绿眼睛的男孩。他柔软的棕发耷拉在额前,风吹来时翘起几根调皮的发丝。他眼角噬着笑,红润的嘴唇勾起一抹弧度。史蒂夫的视线无法离开他的双眼,那宝石一样美丽的绿颜色,清澈透亮,仿佛是整个世间最纯净的。

“你怎么了?”男孩笑着看他,半晌,才开口亲昵地喊道,“史蒂夫。”

史蒂夫喘着粗气醒来,背心被汗水打湿了。

雨下得更大,房间里只剩下雨水和心跳的轰鸣声。他茫然地躺了一阵,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史蒂夫…”

微弱的呼喊声又出现了,夹杂在暴雨中如同蚊蚋。

“巴恩斯先生?”

史蒂夫支起身子,朝黑暗的卧室望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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