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ko

“You touched me and suddenly I was a lilac sky.”

 *芽詹双性转，注意避让 

01  

02

史蒂薇第一次见到芭基是在普通的冬日清晨。

夜晚下了大雪，路面和房顶上全是茫茫的白色。她赶去两条街外的诊所取药，顺便补充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积了雪的地面异常湿滑，她走得很小心，没过多久就开始觉得胸闷，像是哮喘要犯了。

五十米外是一所学校，史蒂薇停下脚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上课铃声，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一家尚未营业的餐厅前坐下，往冻僵了的双手哈气。自从去年辍了学，她就很少来这儿，短暂的中学生活并没有带给她多少趣味，由于身体原因她经常旷课，体育课更是一节也没有参加过，同班的女孩子不愿来找她玩，她也不会主动提出和谁交朋友。

史蒂薇在台阶上坐了将近二十分钟，胸口的压抑感丝毫没有消失，反倒是两只脚都冻得失去知觉了。

她想站起身，但是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糟了。她从小就患有低血糖，出门前又忘记吃早餐，一会儿很可能会晕倒。街上匆匆走过的行人大概不会给她提供帮助，而这里距离诊所还有很远，她只能用剩下的力气先回家。

天上开始飘落细细的雪籽，随之而来的还有灰白色的浓雾。史蒂薇扶着墙尝试站立，可脚上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她急得额头直冒虚汗，而就在这时，学校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短发女孩从围墙上跳下来扑进了雪地里，背包里的书掉出几本。

史蒂薇吓得张大嘴巴，不过好在女孩两三下就爬起了身，骂骂咧咧地拍掉衣服上的雪，没去捡书反倒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香烟。

女孩用打火机点着火，把烟含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背靠着结冰的墙砖。史蒂薇猜她是逃课，说不定一会儿会去酒吧打桌球，或者是电玩城之类的地方。坏学生她见得多了，她们喝酒、纹身、打耳洞，上学迟到还满身都是隔夜的烟酒味。

不过这个女孩似乎又不是典型的坏学生，她一边抽烟一边翻出背包里的随身听，歪头的时候耳边的碎发散下来，搭着她健康红润的脸颊。

她真美，史蒂薇想，不由地盯着她的动作出了神，以至于对方走到了自己面前也没发觉。

“你没事吧？”

“….嗯？…”

“唉呀！”女孩惊叫一声在史蒂薇面前蹲下，而史蒂薇痴痴地看着她：原来她的眼睛是绿色，边缘又带着点儿湖水般的蓝。

“你是不是很冷？天哪你的脚！”

“我的脚，怎么了？”史蒂薇呆滞地往下看。她穿着夏天的凉鞋，薄薄的长袜早就被雪水浸得湿透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女孩的脸上浮现了无比心疼的神色，“你的手也好冷，天哪…”她从背包里拿出手套给史蒂薇戴上，又伸手去脱她的凉鞋。

“你…别…等一下…”史蒂薇的头脑发沉，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斑块。她任由女孩脱掉自己的鞋子和袜子，温暖的手掌紧贴着她的脚心。

“要不要去医院？你一个人吗？你要不要去医院？”

史蒂薇摇头、点头，又摇头。

“吃点巧克力？”女孩吐掉嘴里的半截烟，抽出大衣袋子里的巧克力棒。“我把我的靴子给你穿，昨天刚买的，很暖和。”

史蒂薇拼命摇头，但双腿还是使不出力气，只能被迫穿上女孩的马丁靴。

“来，巧克力你拿着。我背你去医务室。”

如果有人来问史蒂薇，芭基这个女孩儿究竟有多好，那么史蒂薇会说，很好很好，她一直以来都这么好。

从两人初次见面的那天起史蒂薇就肯定这一点。

那天芭基将她一路背进学校，然后送到医务室。她用随身听给她放歌，从摇滚切到爵士，最后停在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史蒂薇戴着耳机发愣。她知道这东西很贵。

“谢谢你，芭基。”她看着她小声说。

“没什么。”

“你快去上课吧。”

“不要。”芭基坏笑着吐舌头，“我本来就是逃课出来的，现在总算有一个不回去的理由了。”

 

 

 

周日下午四点，史蒂薇从皮尔斯的宅子里关门出来，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和芭基开口。

虽然她比芭基大一岁，但芭基总是拿各种事情教训她，像是买东西的时候不要和店员吵架，交水电费的时候不要说哪家的水表抄少了，遇到流氓调戏女孩儿也不要想都不想就冲过去。芭基在这些方面永远比史蒂薇懂得多，于是自然而然地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子，“史蒂薇你有在听我说吗？你这么做是错的。”

史蒂薇不常主动认错，如芭基所说她就是一头倔驴。不过这一次她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太对。首先是不该去皮尔斯家当差，因为全美利坚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声有多差劲，其次她更不应该一声不吭地就搬走，芭基肯定在生她的气呢，怨她不呆在家照顾妈妈。

她走到自家的那栋楼底，果然看见芭基在古董店前逗她的妹妹玩。她心虚地咳嗽一声，慢慢地往她们身边靠。

“史蒂薇姐姐回来了！我有话和她说。瑞贝卡，你去找格蕾丝玩一会儿。”

瑞贝卡听话地跑开，经过史蒂薇身边时往她手里塞了一只布偶。

最近布鲁克林的天气有些凉，下过几场雨之后，路面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水坑，史蒂薇低头盯着其中的一个，“那个…我——”

“你先别说话，过来。”

芭基用胳膊圈住史蒂薇的脖子，“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

史蒂薇只好由她领着自己走进拐角处的死胡同，后颈的皮肤被牛仔夹克的布料磨得有些痒，“你要讲什么？为什么不敢让人听见？”

她本以为芭基要向她讨个吻。

“你在那个皮尔斯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芭基的眼珠子亮晶晶的，音量压得很小，温热的呼吸喷在史蒂薇耳边，“他家是不是有很多保险箱？衣柜里有没有暗门？他出门都带保镖吗？”

史蒂薇被她的话逗乐。

“他包圌养了很多情妇，对吧？大家还说他睡觉时要在枕边放一把枪，那他有没有给你配枪？”

“拜托。”史蒂薇轻轻推了芭基一把，“我又不是特工，干嘛要配枪？”

“拜托，那可是亚历山大·皮尔斯啊。”芭基垂下眉毛，“你难道不清楚他的势力？”

“我当然清楚。”史蒂薇牵过她的手，“但他买在布鲁克林的房子是给他一个远房亲戚住的，他自己住在华盛顿，平常根本不露面。”

“原来是这样。”芭基失望地叹气，“我还以为小史蒂薇终于有出息了呢。”

两人笑了一阵，转身离开胡同。史蒂薇拿出两盒布丁，“你爱吃的味道卖光了，我买的芒果味，你吃一个，另一个留给瑞贝卡。”

“那你呢？”

“我不爱吃甜食。”

芭基撇撇嘴，在古董店前张望一番，“瑞贝卡不在，应该是被爸爸接回去了。”她撒娇一般把下巴搁在史蒂薇肩头，“两个都给我吃，好不好？”

 

 

芭基当晚在史蒂薇家吃饭，而布丁是她们的饭后甜点。虽然史蒂薇不爱吃这些白砂糖含量过多的点心，但在芭基的连哄带骗之下，还是勉强咽了半个。

她们趴在床上看《小王子》。这是两人最爱的书，不管看多少遍都不会觉得腻，而芭基每次都要为小王子和玫瑰的故事掉眼泪，这时候就需要史蒂薇把她抱得紧紧的，才能缓过来。

不过今天，芭基在看到那最感人的情节之前就啪的合上了书，她转向史蒂薇，腮帮子鼓起一点，“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啊？”

“要是我周六不来，都不知道你搬出去了。”她环住史蒂薇的腰，脸埋在她胸口，“衣柜是空的，书也拿走了。”

“我把你最爱的这本留下了。”

“可是你没告诉我。”

“我打算今天回来告诉你。”史蒂薇亲芭基的额角，“光是作业就够你头疼的了，我不想你再为我的事烦心。”

“你总是这样。”芭基闷闷地说，“每一次。”

“没有每一次。”史蒂薇争辩。

“就是每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你永远不会听我的。”

史蒂薇感到芭基的肩膀发颤，“你扯到哪里去了？当保姆的事我不是找你商量过了吗？而且那边的人都对我很好——如果你是在意这个的话。”

“不...我只是怕、以后有一天，你会不会…”芭基的眼睛有些湿润，“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你在说什么胡话！？”史蒂薇钻进被子里和她对视。

“我没有说胡话。小王子不就没能再见到玫瑰吗？”芭基认真地看着史蒂薇蓝眼珠里细碎的亮光，“你是我的玫瑰。”

她们安静地拥抱了很久，期间史蒂薇一直吻芭基的脸颊，最后才落在唇瓣上。

“给你看一样东西。”

漫长的吻结束，芭基满脸通红地钻出被窝，跑到衣柜前，“我替你挑了一件裙子。”她拉开柜门，“已经洗好熨过了，你穿一定很好看。”

衣柜是空的，除了那条蓝色的连衣裙。

“这…”

“是定制的，绝对合身。”芭基兴奋地把史蒂薇拉起来，“快把衣服脱掉，试一试。”

“就在这儿？”

“我、我不看你。”

芭基背过身，史蒂薇也背对着她，但显然两人都忘记了衣柜旁边的全身镜。

史蒂薇先把长发盘好，再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芭基能从镜子里看清她的每一步动作。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史蒂薇慢慢地将上衣褪下，露出雪白的肩，然后是瘦得令人心疼的两片蝴蝶骨。那一瞬间芭基的脑海中充满了她们过往亲昵的画面。史蒂薇温柔的吻、冰凉的指尖，她们的双腿交缠，一切都美好得像梦。

“芭基？”

她爱她。她总会爱上她。从两人初次见面的那天起芭基就如此肯定。

“这回是我的错。”史蒂薇穿好裙子，从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的后颈，“我下次不这样了、相信我，好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