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3：Tako345
【盾冬】Sequelae/一发完
*后遗症。史蒂夫视角，有复联3剧透！刀，注意避让
01
这天我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
天气非常阴沉，分不清此刻究竟是上午、下午，或是已经到了晚上。烧差不多退了，Bucky趴在床边，他的手紧紧地捏着我的手。
他累得睡着了。我知道每次当我生了重病，Bucky就会跑来照顾我，就像照顾一个不会用餐具的小孩。他真的特别喜欢这样。他喜欢把我的手握得特别紧。
我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外面在下雨，可是听不见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响。我只是闻到了泥土和雨水的气味，那些潮湿的空气把被子都浸湿了，黏糊糊的，不太好受。
大约二十分钟后，Bucky的脑袋转了转，手指松开一点，然后他抬起头对我说：“嗨Steve，感觉怎么样？”
他漂亮的眼睛就像小鹿。
“感觉好多了。”我小声回答，这让Bucky皱起了眉毛。
“我以为我们说好了的。”他的手重新握回来，“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不舒服都要告诉我。你的头还疼，对不对？”
我赶紧摇头，但仿佛是为了证明Bucky说的没错，一阵剧烈的、撞击般的疼痛突然划过了大脑。
“老天。”Bucky把我的两只手都抓在一起。他看上去急得要哭了。“我去给你打热水。”
可我不希望Bucky离开，因为我并不是真的头疼。
“Buck！”我把他叫住，安慰他，“只是做了个噩梦。”
“真的？”
“真的。”
Bucky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其实我刚才也做了个很糟糕的梦。”他撑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倾身吻我的额头。“都怪这该死的雨天。”
02
16/14000605
03
我从不相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也并没有人真的可以预知未来。但是自从我被注射了血清，就不得不开始怀疑许多事。
电影里荒诞的情节可以成真，就意味着可怕的梦境也会成真。
我们没有和对方提起过小时候的那个噩梦，但我一直记得，梦里的情景让胃部紧缩成一团，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恐惧和无助。
有几次我几乎要问出口了。
“Buck，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有一次我发烧时被噩梦惊醒，你睡在我床边，你说你也梦见了很糟糕的事。”
直觉告诉我Bucky一定记得，但我每次都选择了不去询问——当他笑着说自己所在的107步兵团明天就要乘船去大洋的彼岸，当他躺在九头蛇的实验室里迷茫地睁开双眼，我们挤在同一张行军床上，Bucky累到昏昏欲睡却心事重重——我本来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问出口的。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我把数不清的酒精灌进肚子可是我根本喝不醉。
出发前我发现Bucky很紧张。以往的任务中他总是到最后关头才会停止和咆哮突击队成员们的打闹，随后摇身一变，成为全世界最棒的狙击手。然而这次他一语不发。我明白此次任务的重要性，我也很紧张，但一定有些事情不对。于是我来到Bucky身边，对他说，“嘿Buck，回去休息一会儿，这次任务就由Gabe代替你，我会平安回来的。”
Bucky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这几天你累坏了。”
“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这句话Bucky对我说过许多遍。
他焦虑地捋了一把头发，嘴唇在寒风中发抖，“时间不多了，Steve…我得——”
“什么？”
Bucky突然站起来，雪籽打在我们的脸上，很疼。“没什么，我是说、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我的腿僵在原地。Bucky指的也许是我们要抓紧时间准备，佐拉乘的火车很快就会从下面经过，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准备。
“Steve。”Bucky走出几步又跑回来。他紧紧地抱住我，比小时候握住我双手的力度要大上百倍。他吻我冰冷的前额。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
“来吧。”Bucky摇摇头，打断了我的问话，“火车要来了。”
04
134/14000605
05
Sam问我冻在冰里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这不怪他，他今天喝醉了，头脑完全不清醒。实际上，整间屋子里只有我是清醒的。
“你会做梦吗，我的意思是，呃——”Sam的脑袋歪向一边，“我最近做了个挺奇怪的梦。我梦见你了Cap。”
周围一些人听到这话便凑了过来，起着哄让他继续往下说。
“噢，你们省省吧。”Sam大笑，“梦里有个人让我别说，所以我不会说。”
我赶紧扳过他的肩膀，“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Sam的语气含混，“我也不知道…”
我突然觉得胃很沉。
那些被冻在冰川下的黑暗的日子，我时醒时睡，当然睡的时候更多，我只是偶尔醒来，在厚重的冰层中捕捉到极其微弱的光线。我甚至不能确定那道光究竟是不是真实的，或者我根本就没有醒来过。
然后我会问自己，那个荒唐的、唯一可行的举措是否正确，因为我不知道战争是否结束，和平是否降临了大地。我的牺牲是否正确？我不知道。
每当这时候，就会有一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到冰层之下，远得仿佛它其实并不存在。我听见它说：走下去。那语气绝对是我所听见过最坚定、最充满力量的，让我相信未来有许多事情正等着我，有许多事情必须要我去完成。于是我忍受着比‘最糟糕的那天’更千倍的寒冷，一直走到了此时此刻。
“Cap，再来一杯吧。”Sam将金黄的酒液重新倒满我的杯子，“为了以后。”他的目光涣散，一直对自己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为了以后。”
06
第二天，周围的人也开始变得心事重重。
大家对视，似乎想要交谈但最后都选择了沉默和叹息，有什么东西正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肩上。一个无名之物。
07
我随着空天母舰的碎片一起下坠。
浑身都是伤，很疼，但全部的疼痛加起来也比不上内心的万分之一。
我不清楚九头蛇对Bucky做了些什么，更不清楚命运对我们做了些什么，巨大的疼痛混合着希望把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填满——Bucky的笑容，他绿色的活泼的双眼，他躺在草地上张开手臂，风吹起他的柔软棕发，他紧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喃，而那声音温暖得像是一道晨光。
渐渐的所有画面汇聚成一个亮点，在黑暗中迸射一下便立刻消失。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离我远去，我丧失呼吸，心跳变得缓慢，同时第无数次看见了那趟风雪中飞驰的列车，那个寒冷的山谷。我快速地坠落，向着时间的尽头坠落，我以为一切将迎来最后的结局，直到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隔天我在病房里醒过来，山姆笑着给我递来一杯水。
“嘿，你猜怎么着，是那个冬兵把你给救了”。
我说我知道。我甚至知道Bucky把我拖上岸后迟迟没有离开。
“有件事我必须——”他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温柔得令人心碎。“我记不清了，但我一定承诺过…”
下一秒Bucky俯下身给了我一个吻，他冰凉的嘴唇触碰到了我的前额。
我猜我大概是流泪了。
刹那间万般的痛苦都归结于零。
08
15042/14000605
09
我去大厦里找Banner博士。
“如果时空倒转，”听了我的疑问，Banner微笑着说，“你愿意保留住过往的记忆吗？”
一瞬间我觉得这场景熟悉得令人胆寒。
“你经常做噩梦吗？”他又问。
我摇摇头说，“只是偶尔。”
“但我们认为那并不是单纯的梦。”Banner戴上了眼镜，“我们——Natasha、Tony...我们认为那是一种提示，或者说是告诫。”
“可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如果时空倒转，一切都会变回原样不是吗。”
Banner的嘴边依旧挂着笑容，“是的，Cap。”他在屏幕上画了一根直线，又在线上做了一个记号，“但是假如、我是说假如，一个相同的事件在不同的倒转里发生了太多次。”他把那个标记涂黑，“假如它在这儿发生了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直至上百次、千万次——总会有东西留下痕迹。”
“这…”
“痛苦会留下，悲伤会留下，记忆..也会留下。”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我也是，Cap。”Banner打断了我。他的笑容变得苦涩，“每一次战斗…都让我觉得越来越疼了。”
10
是的。越来越疼了。
看着Bucky重新被冻结是十万倍的疼，与Bucky在木屋前分别是百万倍的疼，无限的轮转里疼痛也越来越清晰刻骨。
Bucky相信命运，他说我们的每一次分别和重逢都是早已注定好的，所以他不害怕。
他笑着让我也别害怕。
11
1720009/14000605
12
今天早些时候，我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
我和Bucky的手指互相缠绕在一起，他的长发散在我的肩头，亲密又柔软。我们躺了好一会儿，Bucky的拇指在我手背上摩挲，然后他笑了，轻轻地开口：“嗨Steve。”
我的心头一阵绞痛。“嘿Buck。”
屋外在下雨，但是听不见声响。潮湿的泥土味道也和布鲁克林的不太相同。
“明天上午？”Bucky转过身蹭了蹭我的脖子。
“是的，Sam和Natasha早就在催了。”
“至少让我送你出边界。”
“好。”
Bucky捏了捏我的手掌，而我忍不住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吗？”
“是的，我们就快要找到答案了。”
“Bucky…我不能让你再一次——”
“嘘。”Bucky捧起我的脸，他的眼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我会好好的，Steve，你也会好好的。我们、大家。我们都会好好的。”
13
我们找到一间安全屋暂时歇脚，Sam拿着平板浏览新闻。
“嘿，来看看这个。”他点开一则视频，把平板拿到我面前，“前阵子突然冒出来一个法师，这事儿你们知道吗？”他掉过头去看Natasha，“他的魔术太厉害了。”
Natasha无所谓地耸耸肩。
“但愿他以后能帮上点儿忙。”
这天晚上我梦见了那个法师。他叫Steven Strange，披着红色的斗篷，坐在对面为我倒了一杯热茶。
我无法形容他看向我的眼神，那里面包含了太多，他的神情太疲惫。
“你总是牺牲太多。”开口时他的声调无比平静，一边喝茶一边直视我的双眼。
我摇摇头。“每个人都牺牲了很多。”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法师也摇摇头，“我是想让你明白，你做得足够好了。”
“不。不够好。”
法师看着我叹气。我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来替我评判，但此时我竟然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如释重负。
“你做得足够多，也足够好了。”法师重申，听起来更像是一句安慰。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很遥远，远到难以捕捉，而我从梦里醒来。
“哇哦，看来有些人的谈话就是会比较久。”
我发现Sam和Natasha也醒着，他们一定也见到了那个法师。夜晚的气氛太凝重，就像大战在即。
14
Bucky安上了一只黑色的金属手臂，这就意味着我们即将要面临那最后的、放大了千万倍的疼痛。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见到我时Bucky笑得无比好看。他真的生来就该这样。
“嗨Buck，感觉如何？”
Bucky的笑容变得更甜美，他说，“我有预感，这一次会是最后一次了。”
“我也有相同的感觉。”
我们紧紧地拥抱，Bucky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背。“你在害怕什么，Steve？我以为我们说好了的。”
眼前的时空变得扭曲，我听见布鲁克林的雨水，Bucky跑上楼时蹬蹬的脚步，他坐下来让床垫凹陷，带着沾满雨露的鲜花，或是萨拉刚烤好的点心。
“我看到漫天的尘埃，听到哭泣声。”
“Steve。”Bucky打断我的叙述，“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好。”
“重逢的时候，你想要什么作为见面的礼物？”
“Bucky…”
“一个吻吧，听上去很不错，对不对？”Bucky的声音是如此得无忧无虑，而我的眼角刺痛，“萨拉教过我的，她说你生了重病、觉得难受的时候，只要抱住你，亲亲你的前额，那么一切就会好起来。”
“Bucky，别…”
“就这样说好咯。”Bucky的手指梳过我的头发，依次吻过我的嘴唇、鼻尖和额头。他的笑容给予了我全部的勇气和希望。“Steve，”他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说，“我们一会儿见。”
15
14000605/14000605
END
晚上二刷（然后产甜饼（跪
